1932年，19歲的習仲勛到甘肅省兩當縣國民黨將領楊虎城的部隊暗中策反，趁部隊換防時發動兵變，把200多士兵改編為中共紅軍。圖為2013年紀念習仲勛100周歲冥誕而發行的中國郵票。（STR / AFP）

習鄧家族三世恩怨

1962年習仲勛因小說《劉志丹》被康生打成反黨分子，當時鄧小平是政治局委員，有能力阻止康生的胡作非為，但他沒有這樣做。1987年習仲勛反對鄧小平把胡耀邦逼下台，習與鄧的矛盾再次激化，習仲勛被趕出中央，貶到廣東。

文•齊先予

最「年輕有為」的地方大員

習仲勛生於1913年10月15日，陝西富平人。他13歲就加入了共青團，15歲在三原縣第三師範讀書時，因為領導學潮而被逮捕入獄一年多。19歲時，習仲勛就與呂劍人等人組織發動了「兩當兵變」，任中國工農紅軍陝甘游擊隊第五支隊隊委書記。

兩當兵變是習仲勛等人1932年在甘肅省兩當縣發動的武裝兵變。習仲勛在中共派遣下，到國民黨將領楊虎城的部隊暗中策反，趁部隊換防時發動兵變，把200多士兵改編為中共紅軍。

習仲勛年輕時就受到毛澤東的高度評價，因為他和劉志丹建立的陝甘寧蘇維埃政府，讓中共有了立足之地。毛澤東曾多次稱讚習仲勛「年輕有為」、「能負重任」，是「從群眾中走出來的群眾領袖」等。

中共1949年建政之後，設立了華北、西北、東北、華東、中南、西南六個大行政區，也叫地方局，管轄全國23個省市。其中，華北區的第一書記和政治委員都是劉少奇；西北第一書記是彭德懷，政治委員是習仲勛；東北區是高崗；華東是饒漱石；中南是林彪；西南是鄧小平。當時才36歲的習仲勛，是中共地方大員中最年輕的一位。

1952年9月，為了即將施行的第一個五年計畫，中央要撤銷六大行政區，調高崗、饒漱石、鄧子恢、鄧小平、習仲勛等地方軍政第一要員進京，史稱「五馬進京」。

這批人本來是毛澤東挑選的準備來接班的第二代人物，結果在毛發動的歷次運動中，這些人全被打倒，甚至被害死，最後僅存下來的，只有鄧小平復出了。鄧小平生於1904年8月22日，比習仲勛大了9歲。

鄧小平默許康生定習「小說反黨」

習仲勛1934年就當選為陝甘邊區蘇維埃政府主席，1952年9月調任中共中央宣傳部部長，一年後擔任政務院和國務院的祕書長，1959年成為國務院副總理。他協助總理周恩來十年，參與國家重大方針政策和法規的制定，以及重要的外交活動。

不過，沒到1966年毛澤東發動文革，1962年習仲勛就被鄧小平變相給打下去了。除去了習仲勛，鄧小平就是第二梯隊中最年輕的人了。

1962年，李建彤寫的小說《劉志丹》開始在《光明日報》、《工人日報》、《中國青年報》上連載。此前李建彤邀請習仲勛審閱小說稿，習仲勛認為，小說中並沒有把劉志丹的真實寫出來，提出要把小說寫成三個縮影——「時代的縮影」、「中國革命的縮影」、「毛澤東思想的縮影」。

小說發表之後，一貫以整人出名的康生宣稱《劉志丹》是反黨小說，並稱是為高崗翻案。康生甚至在1962年9月毛澤東主持的中央委員會上，遞給毛一個條子，上寫「利用小說進行反黨，是一大發明」，毛念了這個條子。會議決定：由康生出任主任，對習仲勛、賈拓夫、劉景范進行審查。1963年，三人被打成「習賈劉」反黨集團。

習仲勛因小說《劉志丹》被康生打成反黨分子，一直被審查批鬥。鄧小平是康生整習仲勛的重要幫手。（網路圖片）

當時鄧小平是政治局委員、書記處書記，管理日常事務。那時鄧小平是有能力阻止康生的胡作非為，但他沒有這樣做。於是，習仲勛在文革之前就倒台了，從而令習近平喪失了參加紅衛兵的資格，這讓習近平躲過了紅小將們所背負的罪行。

鄧小平默許薄一波「不平反」習仲勛

習仲勛從1962年一直被審查批鬥，直到1978年2月，這16年是習家最苦的日子。即使1978年習仲勛在廣東主導工作，但那時他頭上被扣著的反黨集團的帽子還是沒有被摘下。據說，這是鄧小平重用的薄一波幹的。

胡耀邦比習仲勛小兩歲，兩人都在西北工作多年，而且兩人在文革後的命運有很多交集。習仲勛被打成「彭、高、習反黨集團」的主要成員後，胡耀邦在陝西主持工作時因為反「左」的做法，也被打成「彭、高、習在西北的黑線」。

胡耀邦1977年12月任中共組織部長，領導了中共歷史上最大的平反冤案、落實政策問題，涉及高達300多萬人。胡耀邦著手平反的第一大案，就是薄一波等「61人叛徒集團案」。

薄一波平反後一口咬定，習仲勛的案子是文革之前毛主席定性的，不屬於文革冤案，在鄧小平的支持下，堅持阻撓習仲勛被平反。直到兩年後的1980年2月25日，胡耀邦簽發《關於為所謂「習仲勛反黨集團」平反的通知》，習仲勛才被徹底平反。

據中共黨史學者披露，1955年習仲勛受高崗事件牽連，被要求做檢查，習仲勛前兩次都未過關，而不讓其過關的就是鄧小平。1962年，習仲勛被打成反黨集團首犯，當時的鄧小平是康生整習仲勛的重要幫手。文革結束後，主張給習仲勛徹底平反的是葉劍英、華國鋒和胡耀邦，但因為鄧小平和陳雲堅決抵制重新評價高崗的問題，致使習仲勛在廣東一直是「戴罪立功」。

習提建特區 鄧同意不給錢

1978年4月，當時擔任廣東第一書記的習仲勛，要求允許廣東參照外國和「亞洲四小龍」的成功經驗，搞出口特區。雖然有人持反對意見，但得到了鄧小平的支持。

鄧小平說：「中央沒有錢，可以給些政策，你們自己去搞，殺出一條血路來。」1979年7月，深圳蛇口經濟特區正式成立，這為日後廣東和全國的改革開放奠定了基礎。

習近平沒上台之前，人們都把深圳特區的建立歸功於鄧小平，還有歌曲唱道：「1979年，那是一個春天，有一位老人在中國的南海邊畫了一個圈……」

2020年習近平南下深圳時，那個畫圈的老人變成了習仲勛，這從一幅油畫作品〈早春〉可以看出來。更奇特的是，深圳蛇口特區紀念館鄧小平雕塑也被移走了。

唯一支持胡耀邦的習仲勛遭鄧貶

1987年胡耀邦被趕下台時，習仲勛與鄧小平的矛盾再次激化，以至於習仲勛被趕出中央，貶到了廣東。直到1999年鄧小平死後，習仲勛才回到北京。

1987年胡耀邦被迫辭去中共總書記職務。由於習仲勛反對鄧小平把胡耀邦趕走，習與鄧的矛盾再次激化，習仲勛被貶到廣東。圖為1999年胡耀邦逝世十周年民眾到其陵園前致意。（AFP）

由於文革帶來的苦難，胡耀邦一直反對老人政治，連毛澤東這個被中共視為神明的人，老了都幹出那麼多糊塗錯事，因此，當著鄧小平的面，胡耀邦幾次談及老人退休，不讓老人繼續干政。

這顯然得罪了實際掌控中國的74歲的老人鄧小平，加上胡耀邦真心想搞改革，推行民主，向西方學習，這讓中共一幫元老無法接受，於是給胡耀邦扣上「搞資本主義自由化」的大帽子。

1987年1月，中顧委副主任薄一波代表鄧小平和一幫元老，主持中央黨組織生活會，20至30人參加。當時陳雲、彭真、薄一波、楊尚昆這些人都已經明確表態，不想再讓胡耀邦繼續當總書記了。薄在會上當眾斥責、辱罵胡耀邦三四個小時，還歸納了其「六大罪狀」。

有人對胡耀邦說：「如果你想亡黨亡國的話，那你就去和資產階級自由化分子結成聯盟吧！」有的說：「你胡耀邦要是不願意和我們走的話，你不必待在這裡了。」有的說：「你整天到處亂跑，全國2000多個縣你都快跑遍了。你是黨的歷史上幾位主席、副主席、總書記能跑的最高紀錄。這不叫指導工作，而是遊山逛景，譁眾取寵。」鄧小平說：「耀邦召集政治局常委會，讓辦公廳的人通知我參加，我偏不去！我在別人面前不敢擺架子，在你面前還是有資格的。」宋任窮說：「我最不能容忍的是胡耀邦對待小平同志的態度。」

這時只見習仲勛站出來指著一班老人說：「你們這是幹什麼？這不是重演《逼宮》這場戲嗎？」他拍了桌子：「這不正常！生活會上不能討論黨的總書記的去留問題，這是違反黨的原則的。你們開了這樣的頭，只會給將來黨和國家的安定團結埋下禍根。我堅決反對你們這種幹法！」

胡耀邦急忙站起來勸說：「仲勛同志，我已考慮好了，不讓我幹我就辭職。」最終，在連續七天的批鬥之下，1月16日，胡耀邦被迫辭去中共總書記職務，未經過中共全會就完成了辭職程序。

兩年後的1989六四運動印證了習仲勛的話：接替胡耀邦的趙紫陽，也因為與鄧小平有不同意見，被貶去了中共總書記的職位。

由於習仲勛捨身保護胡耀邦，這讓胡耀邦的門徒：胡錦濤和溫家寶，都非常尊重習仲勛，順帶也就不反對習近平的上位。

由於習仲勛反對鄧小平把胡耀邦趕走，被鄧小平打壓。1987年11月，習仲勛被迫退出中央委員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