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可能想向美國展示：如果中共真的願意，它可以輕易闖入美國主權領空。圖為2023年2月10日美國工作人員正在準備將打撈上的氣球運往聯邦政府有關部門。（Ryan Seelbach / U.S. Navy / Getty Images）

中共的間諜氣球侵犯美國領空，飛近多個軍事基地進行監視。 美國情報界認為該氣球與中共空軍實施的「大規模監視計畫」有關。 各國需加深對北京戰略意圖和國際合作風險的理解， 因為這些國際合作可增強中共的國防能力。

編譯．李清怡

澳洲戰略政策研究所（ASPI）國際網路政策中心研究員霍加（Tilla Hoja）、該政策中心的分析師張羽楊（Albert Zhang）、日本國家防衛研究所高級研究員及ASPI訪問學者八塚正晃（Masaaki Yatsuzuka）三人聯合撰寫ASPI評論文章，題為〈中共氣象氣球軍事化〉。

中共正在開發新興技術 用於軍事和情報

中共的間諜氣球侵犯了美國領空，飛近多個軍事基地進行監視，中共外交部對此迅速回應，聲稱該氣球是用於「以氣象研究為目的民用飛艇」，意外偏離了航線。五角大樓官員和美國情報界駁斥了這一說法，認為該氣球與中共空軍實施的「大規模監視計畫」有關，中共這一計畫部分設在海南軍事基地。

間諜氣球事件清晰表明：中共正在開發新興技術用於軍事和情報運作，但關鍵是這門新興技術打著民用和科學項目的幌子，氣球開發商包括一家總部位於深圳的光啟超材料公司，2020年光啟因在中國侵犯人權受到美國商務部的制裁。

總部位於深圳的氣球開發商光啟超材料公司，2020年因在中國侵犯人權受到美國制裁。圖為2014年底，光啟展示顛覆式空間技術平台「雲端」號。（VCG / Getty Images）

通過中共氣球技術項目的公開文件和媒體報導，我們得出兩個清醒的教訓：其一，北京逐步獲取外國知識產權；其二，北京與西方研究機構進行技術合作。這兩方面反過來增加了我們評估軍民兩用技術的難度，並提醒西方國家需要審視自身與中共的科學和商業合作，以確保不損害到西方國家的利益。

中共的各種文件表明，氣象氣球和其他平流層飛艇對中共的航空航天戰略很重要。中共第十四個五年經濟發展規劃及2035年遠景目標將航天科技列為前沿研究領域。例如，「中國高分辨率對地觀測系統」（包括近太空系統）項目，就是中共16項重大科技專項之一。

中國只有三個主要機構有能力運營在北美上空發現的那種類型和大小的氣球。根據美國國務院官員的說法，其中一個機構是中共軍方，可能使用氣球進行軍事情報、監視和偵察。英國《金融時報》暗示，根據這個飛艇的鏡頭，這些氣球可能攜帶彈頭。

另外兩個機構是直接從事氣球研究項目的中科院，還有中國氣象局。這兩個政府部門都參與了「軍民融合」項目，與軍方合作。2017年10月，中科院啟動軍民融合項目，建設中國首個近太空科學實驗系統，開展天體生物學實驗、氣象監測和電磁輻射測量。根據美國智庫「2049計畫研究所」的說法，中國氣象局具有軍事情報收集和監測的潛在能力，2019年中國氣象局開啟觀測技術發展的十五年規劃。

據報導，中共軍方、中科院和中國氣象局至少從青海大柴達木地區、烏拉特中旗機場、內蒙古近太空浮空器實驗基地、新疆博斯騰湖附近戰區基地四個地點發射過高空氣球。飛越美國上空的中共間諜氣球高分辨率圖像表明，該氣球類似光啟公司製造的氣球。

如果中共間諜氣球從中國啟程，繞半個地球再返回，從整個飛行時間可以判斷：飛越美國上空的氣球是由新型超材料製成的「超高壓氣球」，可以承受宇宙輻射和極端條件，同時又得足夠輕，可以攜帶有效載荷。

在中國，只有少數民用和軍用研究團隊能夠接觸到這項技術。專利檢索顯示，中國頂尖國防大學之一的哈爾濱工業大學研究過高空氣球。光啟還聲稱，自己是第一家將飛機蒙皮超材料融入氣球「旅行者」計畫的公司。

即使這些氣球是用於氣象研究，收集的數據也可直接用於軍事領域。其實，2016年中共軍方出過一份政策文件，呼籲在軍隊內部整合氣象設施建設。

光啟公司聲稱，其建造的氫氣飛艇能捕獲高清圖像和導航信息，如船號、登記信息、緯度、經度、航向和速度。光啟還暗示，其建造的氣球比傳統監視平台具有更強的空中監視能力。這一證據表明，北京的目標是將高空飛艇軍事化，作為更廣泛戰略的一部分。

對近太空（near-space)飛艇的研究分為高速和低速飛行物體。低速飛行器的研究包括超長航時無人機、平流層飛艇和高空氣球。2017年，光啟測試了其研發的旅行者3號氣球，該氣球具有收集數據、天地通信、遙感和遙測等潛在軍事用途。

除了數據收集和通信，中共還研究在近太空使用飛艇，用於軍事進攻和支援，包括攔截近太空高超音速飛行物、跟蹤移動目標，以及控制防空和反導武器系統。

美國的氣球事件提醒人們：與中國企業就軍民兩用技術或具有潛在軍事用途的技術開展國際商業合作是存在風險的，同時，突顯了加強知識產權保護的必要性。光啟的歷史背景是一個很有啟發性的研究案例。劉若鵬在創辦光啟之前，曾經被指控從美國國防部資助的杜克大學實驗室竊取知識產權。據報導，光啟已經與美國、加拿大和新西蘭的公司展開合作。

2014年，光啟與新西蘭航空管理公司Airways簽署備忘錄，在新西蘭測試近太空飛行平台。光啟於2015年6月從新西蘭的一家奶牛場成功發射了中國首個近太空氣球，這家農場是上海鵬鑫集團的資產。

鑑於此，各國政府、公司、研究機構和個人在與海外實體合作或簽訂合同時，非常有必要進行調查。新西蘭漢學家布雷迪（Anne-Marie Brady）曾指出，光啟利用新西蘭進行太空發射，而新西蘭一直是中共在太平洋地區施加經濟和政治影響的眾多目標國家之一，離間五眼聯盟（英國、美國、澳洲、加拿大和新西蘭）。

加深對中共的了解是當務之急，同時，還需要繼續加深對北京戰略意圖和國際合作風險的理解，因為這些國際合作可增強中共的國防能力。光啟明顯利用民用合作之機，為中共軍事氣球計畫充當供應商。多年來西方對潛在軍事用途技術進行評估時陷入困惑，包括澳洲、日本和美國。我們的公共和私營部門需要進行調整，確保不會協助北京（或者其他獨裁政權）開發軍民兩用關鍵技術，從而避免影響我們的國家安全。

不用無人機和衛星 老套路依然有優勢

使用氣球的理由是成本低。圖為2011年5月8日，一個熱氣球升入空中。（Kevin Frayer / Getty Images）

《每日野獸》副主編何特蘭（Tony Ho Tran）發文，中共為何偏偏使用氣球這種古老的東西來監視美國？要知道，北京擁有高度精密的間諜技術庫，可用來監視美國，從衛星到無人機，再到能滲透美國數據庫掠奪敏感信息、數據和金錢的黑客大軍。

然而，回顧歷史就會發現，美國和中國，還有幾乎任何具有地緣政治相關性的國家，都有使用氣球監視他國（偶爾監視本國公民）的歷史，且由來已久。冷戰爆發後，美國空軍使用氣球拍攝蘇聯軍事基地。間諜氣球的使用一直延續至千禧年，當時美國將氣球送往伊拉克和阿富汗密切關注地面活動。

為何要用氣球？理由很簡單：成本低。為什麼要花費數億美元建造衛星，還得將它送入軌道，還要花費數百萬美元進行維護？而這個，只需將氫氣填充進一個乳膠氣球，將相機繫在上面，然後送它悠哉悠哉上路，稍做改動，還可調節飛行高度，且更加靈活，想離地面多近就多近，想在那裡盤旋多久就多久。

這些間諜氣球還能夠獲取您無法通過近地軌道衛星獲取的信息，而且不會被發現。它們飛行的高度可以超過大多數飛機，在地面肉眼無法看到。它們的飛行速度較慢，因此可以避免雷達探測。與衛星相比，氣球的飛行高度低，相機拍出的照片分辨率高，因此，氫氣球可以漂浮在任何毫無戒心的國家上空，選擇最佳位置進行監視。中共可能想向美國政府，也許更重要的是想向美國人展示：如果中共真的願意，它可以輕易闖入美國主權領空。

中共為何讓其間諜氣球低空飛行？

至於中共為何讓其間諜氣球在如此低空飛行——地面上的人都可以觀察到——雖然這仍是個謎，但有人確信氣球可能偏離了預定的路徑，導致北京顏面盡失。這也突顯了這類技術的一個明顯缺陷：氣球在很大程度上取決於天氣條件和氣流系統。一個細微的變化就可能導致被暴露，從而削弱整個詭計。

然而，佐治亞大學公共國際事務學院名譽教授約翰遜（Loch K. Johnson）的觀點更加直接了當。他說：「在與美國國務卿舉行重要的高層談判會議前夕，中共的這一行為非常愚蠢。因此，我猜想，是一位低階中共官員批准了這次意外行動，他/她試圖以廉價的方式豐富衛星情報。」他補充說：「這特別愚蠢。」因為中國和美國的衛星都配備了足以掃描地面的攝像頭，中共使用間諜氣球「真的不會獲得太多有價值的情報，即使有。」◇